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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塘 DAO 記事(上篇)
撰文:樊嘉 香港城市大學媒體與傳播系博士生、Eurybia 研究員
前言
**2025 年 3 月,在香港城市大學和我的博士生導師劉肖凡教授的支持下,我來到安徽省阜陽市三合鎮三星村(原南塘村)進行了爲期一個半月的實地調研。**期間,我深度訪談了南塘 DAO 核心成員、當地農業合作社員工及村民等 14 位受訪者,並參與了南塘 DAO 新手計劃、南塘興農合作社日常事務及南塘不知 DAO 翻譯小組等工作。時間雖短,感慨很多。我既看到當地夥伴將 DAO 理想付諸實踐的努力探索,也觀察到作爲鄉建 DAO 領域先行者所面臨的諸多挑戰。這些問題既具有獨特性,也折射出當前 DAO 發展的一些共性難題。
**《南塘 DAO 記事》系列共分爲七部分——誕生、集結與衝突、目標是什麼、激勵與流通的實驗、足夠去中心化嗎、走出一條路來、寫在最後。**這些文字旨在客觀記錄這片土地上求變者的故事——那束投身鄉建的理想微光、那些實踐中的挫敗與堅守,以及那種最本真的人際聯結。如果這些故事能觸動更多人的心弦,或是爲鄉村建設者和 Web3 的探索者們帶來一些啓發,那便是其價值所在。
本篇是第一、二部分,主要介紹了南塘 DAO誕生於南塘村的背景、「七元老」的集結、以及南塘合作社和 DAO 成員之間的矛盾。
(一)誕生
南塘的民主基因
公元 2025 年,在以太坊基金會(Ethereum Foundation)學術資助項目的願望清單裏1,「DAO 工具如何助力合作社」首次被作爲一個學術命題提出,這既是 Web3 技術2影響現實世界的一個新思路,也是擺在大家面前的一道難題。當全球研究者們面對這個問題摩拳擦掌之時,無獨有偶,在一個中國「普通」的鄉村裏,一個由年輕人、村民組成的草臺班子卻早已開始解題——**2024 年 8 月,南塘 DAO,一個致力於鄉村建設的去中心化自治組織正式成立。**與世界上絕大多數 DAO 不同,南塘 DAO 全體成員進駐鄉村、在地生活,一時間與村裏原本的農業合作社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當然這是玩笑話,南塘 DAO 的「總指揮部」其實就位於合作社大院,可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過,要說把去中心化自治組織的理念引入田間地頭這件事,在中國確實是開天闢地頭一回。安徽省阜陽市潁州區三合鎮的這個村莊,憑藉源自加密世界的先鋒理念,一時間風頭無兩,不僅吸引了全國各地的專家學者趕來討論「鄉建 DAO」,甚至還破天荒地承辦了一場 Web3「黑客松」3……
南塘合作社大院的馬頭牆
你可能會好奇,這個村子到底有什麼魅力,竟能吸引如此多 Web3 的元素匯聚於此,第一個鄉村 DAO 爲何誕生在這裏?這裏又爲何一度被大家戲稱爲**「中國 Web3 的耶路撒冷」**?其實,偶然背後是必然——這片土地三十年來培育的民主基因與文化積澱,才是最深層的答案。從聞名遐邇的農民維權組織,到「羅伯特議事規則」的首次鄉土化實踐,這裏早已埋下了民主治理的種子。
關於農民維權組織,如今提起來可能有些不合時宜。但在世紀之交的中國,在那個「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4的年代,這樣自發於農村的組織曾有力地推進了中國農村的現代化變革,也在鄉村建設歷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安徽的這個村子,就是這場浩浩蕩蕩的維權運動的參與者和見證者。20 世紀 90 年代,中央實施稅費改革,阜陽某些地方層層加碼加重農民負擔,幹部作風敗壞,糾結地痞流氓追繳稅款,百姓民不聊生。彼時,剛剛從西北政法大學畢業的楊雲標(標哥)代替村民上京告狀,但遭受了各種責難、恐嚇,甚至非法拘捕。在這樣的背景下,當地村民認爲只有建立農民自己的組織,才能改變農村現狀。於是,「農民維權協會」應運而生5。2004 年,在著名三農專家溫鐵軍的倡議下,該村籌備成立「南塘興農合作社」,這標志着當地的主要目標逐漸由帶有對抗色彩的維權抗爭轉向了組織建設和發展——從「哭着維權」逐漸走向「笑着鄉建」。在此期間,許多頗具建設性的文化、社區、經濟活動有了初步發展,如敬老文化節、農民合作資金互助,老年協會、婦女協會、留守兒童活動中心。6
當一切漸漸歸於平靜之際,南塘合作社的一項民主實踐創新再次吸引了外界的目光——2008 年,《羅伯特議事規則》這一西方經典議事程序首次在中國鄉村落地生根。推動這一變革的關鍵人物袁天鵬,這位曾在美國阿拉斯加大學學生議會親身體驗議事規則的海歸,回國後一直致力於議事規則的本土化實踐。一次偶然的機會,在自由作家寇延丁的介紹下,他與南塘合作社的楊雲標結緣,並且親自來到了南塘。在這裏,他們三人跟村民的反復討論和試錯,終於在幾個月後打磨出符合當地實際的「南塘十三條」(也被村民們親切地稱爲「蘿卜白菜規則」,《可操作的民主》一書生動詳實地記錄了其誕生過程7);這項議事規則的本土化創新實踐,迅速引發了海內外學界和媒體的廣泛關注,並成爲南塘最具辨識度的文化符號。回頭看來,尤爲可貴的是,**它成功地將西方議事規則中的精英主義色彩褪去,轉化爲一套真正扎根鄉土、可落地操作的民主實踐範式。**南塘的實踐證明,民主的實現絕非空中樓閣,也不是精英階層的專利,而是一套可以通過具體方法論在最基層落地生根的可操作體系。這一實踐爲中國的基層民主建設提供了寶貴的本土經驗,展現了民主制度在鄉土中國的強大生命力。
成立南塘 DAO
有意識地將農民組織起來、用蘿卜白菜規則議事無疑是南塘寶貴的文化基因。然而,到目前爲止,南塘合作社所發生的一切還沒有跟 Web3 的元素產生交集。而說到把合作社和 Web3 聯繫起來,那一定繞不開一個人——劉兵。2011 年,劉兵偶然在網路上了解到南塘村民主實踐的案例。帶着對當地「蘿卜白菜規則」的好奇,他只身來到南塘做起了志願者。與此同時,來自美國的人類學博士生**馬修·黑爾(Matthew Hale)**也從美國來到了南塘,着手進行其關於中國新農村建設運動的田野調查8。在這片與土地血脈相連的村莊,他們天馬行空地討論着諸如「阿根廷工人佔廠運動9、區塊鏈技術如何促進去中心化經濟系統產生,如何促進合作社的發展」等時代命題。在一次閒聊中,他向劉兵推薦了比特幣,甚至表示要贈予他一個比特幣(當時的價格約爲 1 美元左右)。這段經歷在劉兵心裏種下了一顆種子,此後,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他開始持續關注虛擬貨幣行業動態,從 2013 年開始,他先後投資了比特幣,並於 2014 年參與了以太坊面向全球網路用戶的眾籌活動。實現財務自由後,劉兵開始回饋南塘,最開始直接給南塘合作社捐以太幣,並試圖向合作社成員科普區塊鏈技術、數字錢包等新鮮概念,但效果並不理想。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南塘合作社和國內 Web3 領域分別發生了兩件大事。首先是合作社資金互助項目爆雷,受到 2022 年新冠疫情等因素的影響,合作社借貸出去的資金無法收回,陷入了債務泥潭;而與此同時,華語圈最大的 DAO 組織 SeeDAO 也完成了由公司向 DAO 的轉型,並迅速崛起,發展成爲國內規模最大的 DAO 社區。SeeDAO 是一個充滿人文關懷的 DAO 組織,一直以來都在持續關注中國鄉村建設和發展。在此背景下,**經由劉兵、古憶與王德斌等人牽線,2023 年合作社負責人楊雲標與 SeeDAO 創始人白魚深度交談之後,雙方開始意識到 Web3 跟鄉村結合,不僅能吸引更多青年人才和商業資源,也能爲深陷債務危機的合作社帶來一些新的可能性。**此時,南塘與 Web3 結合這件事,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不出意外,最先借來東風的是 SeeDAO,2024 年 5 月,SeeDAO 內部多名成員前往南塘交流考察,在由鄉村小學改造而成的南塘素舍裏,標哥與來訪者圍坐在菩提樹下,娓娓道來合作社二十餘年的奮鬥歷程。這些故事深深打動了在場的 Web3 探索者,連連感嘆南塘簡直是「中國 Web3 的耶路撒冷」。這次有趣的會面點燃了雙方的合作熱情,SeeDAO 隨後多次組織成員前來遊學交流。幾乎與此同時,合作社啓動了第一期實習生招募計劃,向懷揣鄉村建設理想的年輕人敞開大門。就這樣,來自鄉建和 Web3 兩個截然不同領域的人們開始在南塘這片熱土上碰撞思想、相互學習。正是在這樣充滿活力的氛圍中,另一股東風也悄然興起——建立一個真正落地的 Web3 組織,正逐漸從夢想變爲現實......
那是 2024 年 6 月,魔都上海,一場由 LXDAO 和 ETHPanda 聯合發起的「以太坊公共之夏」活動正在緊鑼密鼓地籌辦着,而一場跨越 700 多公裏的奇妙相遇也即將發生。在劉兵的引薦和資助下,來自安徽阜陽南塘合作社的夥伴們第一次踏入了 Web3 的世界。在這裏,他們遇到了正在準備主題發言的 LXDAO 成員——跳。提起那個時刻,劉兵說已經不記得演講的具體內容,但唯獨記得當跳完成演講後,楊雲標的兒子興奮地拉着劉兵的手喊道:「我喜歡跳,我喜歡跳!我要帶他回南塘!」這個充滿童真的瞬間,被劉兵視爲注定的緣分。隨後的幾天裏,劉兵與 LXDAO 成員餘星的深入交流讓「Web3 入駐南塘」的構想逐漸成形。很快,SeeDAO 的慄子以及 LXDAO 的餘星和跳作爲首批駐村者來到南塘,開啓了這場特別的實踐。爲了吸引更多 Web3 夥伴參與,劉兵承諾爲每位來南塘的參與者提供 0.1ETH(約 2000 元人民幣)的獎勵;而後,爲了打造一個更加可持續的激勵機制,在大家的建議下,劉兵決定成立一個專門的金庫,用以促進南塘和 Web3 之間的交流。錢的問題解決之後,組織化的工作也隨之展開,2024 年 7 月 28 日,由餘星撰寫的南塘 DAO 的第一份提案發布10,標志着這個旨在推動 Web3 技術與鄉村治理融合的創新組織正式開始運作;一個月後,南塘 DAO 的成立提案在 LXDAO 獲得通過11,標志着南塘 DAO 與 LXDAO 正式建立深度合作關係,同時確立了其作爲獨立運營主體的地位。
從建成「中國 Web3 的耶路撒冷」的豪言壯語,到以南塘爲主體的 DAO 組織開始落地生根,短短兩年間,這塊土地上發生了太多新鮮事。南塘合作社從陰雲籠罩的負債風波中看到了一束曙光,一切仿佛都在向更好的地方發展。
南塘合作社和南塘 DAO 的 Logo
(二)集結與衝突
集結:南塘 DAO 七元老
在劉兵 Web3 激勵計劃的加持下,消息很快在不同的在線 DAO 社區傳播開來,更多夥伴陸續來到了南塘,其中就包括後來成爲南塘 DAO 核心成員的必兵。與此同時,合作社也派出了一名正式員工(楊振)作爲代表加入 DAO 的初創團隊。至此,一個由七位初始成員組成的鄉村 DAO 就這樣被組建了起來。「七元老」背景各異,有的是其他 DAO 的從業者,有的是 Web3 程序員,有的還是在讀研究生,也有南塘土生土長的村民。放眼全中國,恐怕在當時也很難找到一支如此接地氣的 DAO 小隊了。
餘星是南塘 DAO 首位駐村成員。在結識劉兵前,這位 Web3 從業者已深入研究過日本鄉村與區塊鏈技術結合的創新案例。從初入行時對 NFT(非同質化代幣)13的癡迷,到深度參與各類去中心化社區建設,直至成爲 LXDAO 的建設者,他的選擇始終貫穿着理想主義情懷與創業激情。在正式踏入鄉建領域前,餘星便敏銳捕捉到DAO 組織與傳統鄉村之間天然存在的「調性上的契合」。在他看來,相較於城市商業社會中「贏家通喫」的公司制架構,傳統村落基於宗族網路、輿論監督形成的多方博弈機制,天然具備自下而上的治理特徵——這種特質與 DAO 追求的分布式決策模型形成奇妙呼應。此外,DAO 致力於建設更加平等的所有制關係,即共創者參與到結果價值分配過程中的所有制,而在鄉村農業合作社的設計中,也體現出了類似的思想14,這是制度設計層面的深層默契。談及與南塘的淵源,他認爲這片承載着農民維權組織實踐、羅伯特議事規則探索的土地,其歷史積澱中蘊含着「先鋒性社會探索」的特質,這爲 Web3 介入鄉村建設提供了獨特土壤。不過面對現實,他直言鄉村存在顯著的信息不對稱壁壘,因而只有「把人投入進去才有可以做的事情」。就這樣,抱着以了解爲主的初心,他躬身入局,開啓了 Web3 與鄉土中國的深度對話。
跳是繼餘星之後,第二位來到南塘的核心成員。作爲美國人類學家大衛·格雷伯15的忠實粉絲,初次接觸 DAO 這個概念時,他就被這種自下而上的組織方式深深地吸引了。在來到南塘前,他已經在 LXDAO 工作了一年,直到那次上海活動的不期而遇,他才與南塘夥伴們結下奇妙緣分。盡管如此,在接受我的採訪時,他似乎很糾結「以 LXDAO 成員的身分來到南塘」這樣的說辭,甚至有些刻意回避。對他而言,以什麼樣的身分來到南塘代表着某種初心,他更希望當時的自己是自由的,能夠在南塘追求自己內心真正想要的東西——一種「菌絲體」式的生活邏輯和制度設計。
在跳的視角裏,「菌絲體」式的設計模式的關鍵詞是不穩定和彼此纏繞。不穩定的邏輯承認湧現、多重性、遭遇(Encounter)的動態影響(而並非線性增長和控制的邏輯);彼此纏繞則意味着與周圍環境的共生關係,即在制度設計時關注彼此之間的差異和依賴,更好地共同生活。16 帶着這樣的價值觀,他來到鄉村、追尋一種新的生活方式的建立,因而自然習慣於以一種在地視角思考問題——當提到鄉村建設與 DAO 的結合時,**他說盡管將這兩種元素簡單包裝就能產生一些「噱頭」,從而能夠給鄉村帶來更多發展資源、經濟效益、和關注度,但充滿泡沫的 Web3 仍然像一顆種子,這顆種子更加需要鄉村這片沃土。**當我進一步問到鄉村能給 DAO(或 Web3)帶來什麼的時候,他沉思片刻,很快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我並沒有在以太坊系統工作幾十年,也沒有很多生命體驗和它有關,因此不會從這樣的角度去看待它。我可能對這個村子以及在這個村子認識的人會有更多認同。」不過,盡管習慣了這種鄉村本位思考方式,他還是補充到:「數字化是溫鐵軍老師一直在提議和推動的,Web3 可以作爲鄉建學習使用數字技術的入口。Web3 領域有一些人很希望讓這種技術對真實世界帶來好的改變,而南塘是很好的實驗點。」
必兵是 Web3 領域一位資深的開發者。正如他的網名「xboring」所暗示的那樣,他的日常生活簡單而規律。然而這種平靜的表象下,藏着一顆對新興事物充滿好奇的心——正是這份「靜極思動」的探索欲,將他引入了 DAO 的世界。生長於鄉村的必兵,骨子裏始終保持着對鄉土的特殊情感。當看到「將鄉建與 Web3 結合」這個前所未聞的想法時,他內心的熱情被瞬間點燃。「我想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什麼,想要做什麼」。懷着半分好奇和半分忐忑,他踏上了前往南塘的旅程,甚至做好了短暫停留就離開的準備。沒想到這一待,就是大半年。
他是個務實的人,從不沉溺於概念的辨析,而是善於從具體需求出發尋找解決方案。談及 DAO 與鄉村建設的結合點時,他說**鄉村需要聯合起來,而 DAO 恰好提供了一種既能保持個體獨立性,又能實現有效協作的組織形式。**他相信,在鄉村推廣 DAO 的應用,至少能爲困境中的鄉建事業開闢新的思路,帶來變革的可能。用他自己的話說——「有變化總比沒有變化好」。
除了餘星、跳和必兵外,從外地趕來的成員還有Cikey、偏偏和定慧。當時 Cikey 是 LXDAO 運營組負責人,也是一名去中心化社區的布道者,「DAO 的設計類似於生態系統,自下而上生發,可以給更多人機會,激發個體的潛能和創造力,找到一羣志同道合的朋友」。爲了更好協助當地與 Web3 融合,她在南塘的邀請下踏上了這片土地。偏偏當時廣州銀林的生態農場工作,雖然只是對 DAO 有個初步印象,但他覺得「這個東西還挺好玩的」。最後來到南塘的是定慧,他是一位圈內知名的 KOL,曾因一篇《國人 DAO 大敗局:放心吧!我們都實現不了去中心化自治》爆款文章走進 Web3 視野。17
隨着定慧的加入,南塘「七元老」終於集結完畢,開啓了這場鄉建和 Web3 融合的社會實驗。
衝突:背景迥異的兩羣人
中國鄉村社會的集體主義文化,根植於農業社會的村落共同體傳統,強調羣體協作與共同福祉。這種文化以「人在做,天在看」的道德約束爲基礎,通過集體規範實現治理並維系社會秩序。**正如費孝通先生所述,傳統信仰(如竈神監督)與禁忌(敬谷、性、字紙)構成了鄉村社會中對人們日常行爲的規範。**19 **相比之下,DAO 的治理邏輯則推崇個體理性和自主決策,借助區塊鏈的透明性與可追溯性構建信任機制。**當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治理文化與邏輯相遇時,衝突與矛盾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2025 年初,南塘興農合作社對外發布了**「南塘青年實習生計劃」**20,這是自 2024 年 3 月該計劃啓動以來的第三次招募。與以往不同的是,**此次的學習內容不僅包括生態農業與零污染村莊建設、大地書房運營和社區文化建設,而且還把學習 Web3 基礎原理和工具,以及參與南塘 DAO 放在了突出位置。很快,這則消息就通過「國仁鄉建」21和 SeeDAO 的媒體團隊傳播了出去。不過,盡管這則別開生面的招募讓人耳目一新,南塘內部的情況卻並不樂觀,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合作社和南塘 DAO 的成員們之間不僅沒有產生很好的化學反應,反而變得矛盾重重,彼此之間「張力」十足。在一篇文章裏,跳曾將產生這種張力的原因總結爲兩羣人之間的存在的巨大鴻溝:「兩個團隊之間的差異包括經驗、生活經歷、價值觀念、脾性、很多時候是偏見。」**22
事實上,這種差異的影響在成立南塘 DAO 時就初見端倪。在最初確立合作社和南塘 DAO 之間的合作關係時,雙方就產生過比較大的分歧。**南塘 DAO 的成員希望自己保持相對獨立的狀態進行運作,而合作社則主張先把事情做起來,在彼此合作的過程中慢慢形成邊界。**在標哥看來,合作社作爲南塘本地的主體,需要給村裏發生的事情兜底,在雙方還沒有完全建立信任之前,任由南塘 DAO 自主運作不太現實,因而需要「大家商量着來」。餘星將這種分歧歸納爲「行爲習慣」的不同,即 DAO 習慣於事先規劃好基本規則和結構運作,而農村組織則根據事情變化調整,更像一種「伸展性」的習慣。幾經磨合之後,雙方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妥協,決定初步明確合作的模式,即合作社投入大院作爲南塘 DAO 的工作場所,南塘 DAO 則在原有工分(南塘豆)發放總量的基礎上,額外增發 20% 分配給合作社作爲經濟回報;同時,合作社對涉及本地事務的決策享有一票否決權。
與此同時,南塘 DAO 內部也在推進和完善組織制度,以實現跟本地的融合。爲更好地開展在地工作,給有意向加入的成員提供便利,**2024 年 9 月,南塘 DAO 社區投票通過了第一版極具特色的「新手任務方案」。**其中不僅設置了許多跟當地社區緊密相關的任務,如參加每日晨練、參與生態農業(除草、堆肥)、了解羅伯特議事規則、訪談當地村民等,也將學習 Web3 基礎知識和使用常用治理工具(如 Snapshot, Fairsharing, Notion)作爲必做任務。在這個背景下,一些合作社的員工和實習生陸續完成了新手任務,加入了這個新組織。
**然而,事與願違的是,吸引更多人加入不僅沒有促進融合,反而似乎讓局面變得更加復雜了。**從南塘 DAO 角度來說,新加入的成員不僅擁有雙重身分,也有着與老成員完全平等、且足以影響社區走向的投票權。與此同時,在餘星看來,「合作社背景往往會驅使他們做符合合作社利益的事情」,這也一度導致南塘 DAO 內部出現了利益不協調的情況,而對於一個強調扁平、共享決策權的組織而言,這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挑戰。面對這種情況,南塘 DAO 內部決定提高準入門檻23——在原有新手計劃的基礎上,進一步強調候選者 Web3 的經驗,即「參加其他 DAO,並成爲做出一定貢獻的成員;或參與 Web3 夥伴組織的基礎知識分享和共學」。更高的標準導致許多合作社成員被拒之門外了,這意味着對於南塘 DAO 決定要做的許多在地事務,他們很大程度上已經失去了決策權。而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是,對於這個規模並不算大的村莊來說,幾乎每個人都是在地事務的利益相關者。
於是,當時的在地年輕人被分爲三類:南塘 DAO 中擁有 Web3 背景的成員、南塘 DAO 中擁有合作社背景的成員、以及未加入南塘 DAO 的合作社實習生。在當時的提案平台上,大家各執己見,有的想做生態農業、有的想建設在地社區、有的想建立跟外部的連結。而在討論和投票階段,大家總會吵得不可開交。其中,核心爭論在於「做這件事情跟 Web3 到底有什麼關係」,或者「這件事對本地發展真的有意義嗎」。如果你當時來到這裏,一定會聽到社區成員們的這句自嘲:「其他 Web3 社區在炒幣,而我們則天天吵架」。2024 年 10 月中旬,在北京的一次分享會上,必兵感慨道:**「維持一個 DAO 組織的生命力遠比創建它更具挑戰性,尤其是在處理內部差異和衝突時。」**24
第三種選擇:南塘不知 DAO
隨着時間推移,大家之間的矛盾變得越來越無法調和了,理性漸漸被情緒打敗、討論總是演變成無休止的爭吵。曾經凝聚理想的南塘 DAO,第一次走到了十字路口。
最先做出選擇的是跳。作爲核心成員,他幾乎參與了南塘 DAO 成立到日常運營的每一次重要決策,卻也深陷矛盾漩渦。「那時的南塘 DAO 的會議變得特別死板、特別無聊」,而「拉扯」是他當時最常聽到的一個詞。沒有權力和辦法去改變現狀的他感到身心俱疲。盡管「菌絲體」的邏輯告訴他這種不穩定和衝突是常態,曠日持久的糾纏還是讓他失去了耐心。終於,他決定換種方式,與在地的夥伴建立一種新的關係。
大約是 2024 年冬,當實習生們因「缺乏 Web3 經驗」被南塘 DAO 拒之門外時,跳與硯仁、淑惠等合作社成員一拍即合,決定一個新的 DAO。他們頗具反諷意味地將其命名爲——「南塘不知 DAO」,並在 Notion 搭建起了新的組織空間25。翻閱這個數字檔案,你會看見大家在羣情激憤時,召開的那場酣暢淋漓的「革投資人的命」大會,也會看到在每個平常的日子裏,發起共同觀影、翻譯、寫作等活動存檔。伴隨着越來越多在地活動的開展,大家的關係也變得更加緊密了。
南塘不知 DAO 雖以反諷和批判的姿態成立,卻客觀上爲在地成員提供了介於合作社與南塘 DAO 之間的第三種選擇。談及與南塘 DAO 的關係,跳耐人尋味地說:「我們希望不知 DAO 的存在能倒逼他們改變,帶來危機感,推動他們做得更好。」 而當被問及與同樣以鄉村建設爲目標的南塘 DAO 有何不同時,淑惠坦言:「我們拒絕爲 DAO 而 DAO,而是聚焦於深入村民生活的、那些『能做卻未做』的力所能及之事。」 2025 年 4 月,南塘不知 DAO 通過公衆號文章《在勞動異化的城市洪流中,尋找生命本真的意義》闡釋了其組織理念與願景,他們提**「去中心化只是方式而非目的」、「讓鄉建更好地鄉建」**等願景,並承諾不強制要求成員與 Web3 技術綁定,而是致力於賦能在地青年及更多年輕人,助力他們實現自身價值。26